一个女人在山村里的悲喜人生！
01乐极生悲
胡继生参军服役四年多,最近他老爸—横山岭pen协主席胡明杰给说了个媳妇。如今,胡继生趁回家探亲,决定快刀切豆腐,把这桩婚事给办了。
胡继生乘船转车,好不容易赶到县城,此时天色已晚,去家乡的末班车也开走了。胡继生娶媳妇心切,甩开大脚,夜行拉练,徒步朝家赶去。
眼下是年的秋天,皖南山区寒气逼人,胡继生却越走越热,为了提神,胡继生从兜里掏出支卷烟,叼在嘴上,又摸出火柴,“嗤”地划着点上在这时,胡继生右脚踝“滋”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几乎同时,一阵火烧燎般的疼痛传遍了全身,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冒出一身冷汗。
他本能地朝脚下一望,啊呀!皎洁的月光下,一尾一米多长的毒蛇正慢悠悠地往路边游去。山区长大的胡继生一眼就看清了,这是一种极毒的蛇,叫“五步龙”,人一旦被它咬了,走不出五步就会休克!天!这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连个人影都不见,如何是好?
胡继生“咚”地跌坐在地,他使劲从军装上撕下一条布,手哆哆嗦嗦地往小腿肚上系。此时,小腿已像吹了气似地肿起来还没待包扎好,胡继生感到一阵胸闷,人慢慢地昏迷了过去。
就在这人命关天之时,灌木林中走出一个小青年来,他几步奔到胡继生面前,看了看,微微思虑了一下,便从腰后抽出把砍刀,抬起胡继生的右腿,在两个毒蛇牙痕间狠狠地划了一刀,接着俯下身,使劲吮着汩汩外冒的血水。
吮一口,吐一口,吐一口,吮一口,这样折腾了几分钟后,才用布条将胡继生的小腿箍住,然后使劲背起胡继生,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去。
山路漫漫,十几里山路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胡继生被送进了区卫生院。大夫一检查,连连摇头,直接将他送上了手术台为了保住性命只有截肢了胡继生的命终于保住了,但右腿却永远失去了,而且煮熟的鸭子也从饭锅里飞了。
那未婚妻听说胡继生转眼变成了残疾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一阵忙乱过后,胡家便想到了那救命恩人,是谁呢?经四处查找,
终于把他找到了。但胡明杰要代表儿子去上门致谢时,却一时怔住了,想不到救命恩人竟是横山岭唯一的地主查翰祥的独生儿子查小龙!
医院回了家的胡继生似乎并不在意,说:爹,不管怎样,人家救了我的命,总该上门谢谢嘛。”
“你懂个屁!他是地主崽子,我是pen协主席,水火不相容,这可是阶级有问题呀!”胡明杰一边训斥儿,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过了几天,胡明杰坐到儿子的床前,试探地问:“继生,你后半辈子怎么打算?”
“我……”胡继生痛苦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胡明杰叹了口气:“唉!我和你妈总不能一辈子侍候你呀,我给你想个办法吧。”说完胡明杰凑到儿子耳边,把这些天苦思冥想的计谋说了出来，
胡继生听了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使不得。爹,这伤天害理呀!”
“你这个傻蛋。”胡明杰狠扇了儿子一个耳光,愤愤地骂道:“那你就给我滚!自己谋生去,我们不管了!”
02恩将仇报
隔天胡明杰带着村治保主任,民兵营长等一大帮人踏进了地主分子查翰祥的家。
查翰祥第一次接待这么多“高贵”的客人,吓得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胡明杰没睬老地主,他直奔查小龙,开门见山地说:你再说一说那天晚上的事!”
查小龙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他见pen协主席问那晚的事,赶紧叫了声:“胡大爹…”
胡明杰一摆手:“别套近乎,你什么意思?”
查小龙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忙改口说:“报告pen协主席,那晚上我有事外出…”
治保主任突然杀出一句:“你外出向谁请假了?”
“我、我没有…”
胡明杰脸上掠过一丝阴笑,一本正经地问:“你这个地主的孝子贤孙胆可够大的,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汗水立刻从查小龙的额头冒出。他不是不知道村里
的规矩,他们一家外出是一定要请假的,但是那天晚上情况特殊,因为他是和女朋友约会,这怎么说得出口呢?
山村文化生活贫乏,山里的孩子对男女之间的事都闭口不谈。查小龙尽管一表人才,但因为是地主子弟,所以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女人,对他来讲,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
许多天前的一个早晨,查小龙请假去山外卖柴。那天,雾挺重,一团一团地在身前身后飘来飘去。拐过红枫山角,一片前年栽的松林当查小龙朝松树林望去时,透过白雾,他隐隐约约发觉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预感到什么,忙卸下柴禾,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到了近前一看,见树上吊着一个人。查小龙没顾得多想,举起砍,下子砍断了勾命的绳索那人，
“噗”地落在地上。查小龙扶起那人,这才发现是个蛮俊俏的姑娘!查小龙探探姑娘的口、鼻,发觉还有热气,于是他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约摸一袋烟的工夫,姑娘渐渐苏醒了。她缓缓坐起,看看四周,自言自语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查小龙忙上前说:“大妹子,这是红枫山!”姑娘一惊,紧张地问:“你、你是谁?”
“我、我是一—”查小龙不知怎么回答,“大妹子,你干吗这么想不开,唉!”说罢,摇摇头,背上柴禾,准备继续赶路。
姑娘捡起被砍断的绳索,看了看,才明白自己仍活在世上,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查小龙有些放心不下,又放下柴禾,返身回来开导姑娘:“大妹子,俗话说:没有迈不过的火焰山,没有受不了的罪。你要想开些,坚强地活下去。”
姑娘止住泪,望了望查小龙,向他说起了自己的不幸。姑娘是金鸡岭的,叫何秀姑。秀姑的出身和查小龙一样,也是个地主子女。
虽然她拼命地干活,想以汗水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剥削阶级烙印,但人们仍不肯宽恕她。长到18岁,秀姑她想嫁人嫁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好以此结束自己受歧视的处境。
可是托人说媒,没有人愿意娶她。大前天的黄昏,五十多岁的老村长破天荒地来到她家,色迷迷地盯着秀姑问她爹:“听说你们秀姑要寻婆家?”秀姑爹唯唯诺诺。
村长淫笑着说:“你们家的姑娘谁敢要?这样,嫁给我吧!”全家人一时都惊呆了,秀姑爹忘了自己的处境,当时就一口回绝了。
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那天夜里,村长竟用暴力强j了秀姑。
秀姑万念俱灰,哭着跑出家门,她漫无边际地走着,最后来到这里上吊。秀姑的不幸遭遇,引起了查小龙极大的悲愤和同情。
他反复劝着秀姑,自己也落下了眼泪。到分手时,秀姑知道查小龙出身也不好,不由大着胆子说道:小龙哥,你要不嫌弃,咱们两个……”
查小龙一震,随即忘情地抱住秀姑。
之后,查小龙便经常和秀姑约会,那晚他们分手回家时,查小龙猛地发觉山道上有人走动,吓得他赶紧躲了起来,没想到正巧碰上胡继生遭蛇咬眼下,面对胡明杰的逼问,查小龙只能低头不语,这事决不能连累秀姑胡明杰等了一会,
终于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查小龙,那晚上你私自出村,偷砍山林,陷害解放军战士…”
“没,决没有!”
胡明杰不让查小龙说下去,一使眼色,治保主任,民兵营长扑了上来,下五除二,将查小龙捆了起来,随后马不停蹄地将他送到了县gongen局。
03羊入虎口
查小龙进了监狱,胡继生却成了英雄。
不久省报刊登了长篇通讯《惊心动魄的阶级较量》,报道说:现役军人胡继生在探亲归家的途中,发现地主崽子查小龙破坏集体山林,于是挺身而出,严词怒斥。
查小龙先是以金钱收买,胡继生愤怒地将钱打掉,后来查小龙凶相毕露,拔刀砍向胡继生,又放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蛇…胡继生被抢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坏人抓到没有?山林破坏没有…”
到处有人请胡继生作报告。他被上级党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久胡继生光荣复员,民政部门按月给他发放残疾军人补助金。
gongen局根据有关人员的证言,又验证了物证——那把沾有胡继生血迹的砍刀,最后决定对查小龙实行逮捕。
这一切,秀姑还都蒙在鼓里。查小龙出事后,秀姑曾几次去红枫山等心上人,可等到天明也没见小龙的影子。
此后,才听说小龙已被逮捕。秀姑如雷贯耳,悲痛欲绝她怎么也不相信小龙会搞阶级报复,毕竟出事那天自己一直在小龙身旁呀。
秀姑考虑良久,毅然来到胡明杰家里,她要问个究竟。胡明杰正在劈竹篾,见一年轻姑娘进来不觉有些奇怪,忙问:“你找谁?”
“找你!”
“找我?什么事?”
“我想为查小龙求情。”
胡明杰把脸一沉,怒声喝道:“为那个地主崽子求情?你是他什么人?”
秀姑脸一红,但还是轻轻回答:“未婚妻!”
胡明杰吃了一惊:“咦,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哪的?”
秀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以及和小龙相识的经过后,便哀求胡明杰能网开一面,将查小龙保出来。
胡明杰一边听着秀姑的解释,一边心里打着主意,这送上门来的俏姑娘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飞走!胡明杰定定神,故意严肃地说:“查小龙搞阶级报复他犯的是死罪,这是永远翻不了的铁案!只要我们家属提出来,他就得挨枪子,成为干古罪人!”
秀姑惊得浑身颤抖起来,连声哀求道:“大伯求求你,千万不要上告!他是好人,他肯定是无辜的呀!”
胡明杰见目的即将达到,才不慌不忙地说:当然喽,要救他也容易,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秀姑忙点头:“行,行!只要你们别杀了小龙。”
“痛快!”胡明杰放声大笑,“其实是件好事,从今儿起,你给我家继生做老婆吧!”
秀姑闻听,惊得大叫起来:“不!我不干!”
胡明杰见秀姑不答应,气得大骂起来:“混蛋!不识抬举的东西,你这个地主崽子,若是前些日子,送上门,我们还不要呢!不答应,好,你滚!滚!你他妈前脚出去,后脚我就派人去gongen局,让查小龙那王八羔子挨枪子!”
“不!你不能这样!老天有眼,你要遭报应的呀!”秀姑的心像被万把钢刀乱戳。她知道胡明杰这是趁人之危,落井投石,但她更知道,查小龙的性命就提在胡明杰手里,自己真要不答应,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一时间,秀姑的头脑像一团乱麻,搅得她麻木了。
胡明杰趁这空隙,出溜进了儿子的房间,轻轻地对胡继生说:“娃,怎么样?送上门的大仙女啊!”
胡继生望望堂屋里的秀姑,产生了一种青春的骚动。前些日子,他的良心也不时受到自责,自己毕竟是在做一桩伤天害理的事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父亲的百般开导和荣誉的引诱下他慢慢地泰然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前程、幸福,他终于丧失了人性,点点头,说:“您看着办吧!”
胡明杰走到秀姑面前,强拉起她,一直把她拖到继生的房中,气喘吁吁地问:“说!你到底答不答应?”
秀姑痛苦地摇摇头:“贫协主席,我是查小龙的未婚妻啊!”
胡明杰可真是气坏了,他疯狂地用双手揪住秀姑的头发往墙上撞去,边撞边骂:“查小龙!查小龙!我叫你不忘查小龙!告诉你,你再不答应人,说你引诱我儿子,哼,那时,叫你和查小龙一块挨枪子。”
我就喊秀姑被撞懵了。她思来想去,为了救查小龙,她只能牺牲自己了秀姑咬咬牙,流着泪说:“好,我……我答应,不……不过,你们也得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胡明杰一听大喜过望,连声说:“行,行!什么事?”
秀姑说:“你们一定要放了查小龙!”
胡明杰思忖了一下,嘬着牙说:“这嘛,我可没权放人。这样吧,安局打个招呼,就说我们受害家属不追究责任,可以了吧?”
“我去给gongen局打个招呼，”
秀姑这才作罢,她理了理衣服,欲往外走。胡明杰手一拦:“哪去?”
“我回家告诉一下我妈。”
“不必了,我会叫人告诉的。今晚上你们就把事办了!”
04捆绑夫妻
秀姑的婚事从一开始就蒙上了阴影。因为洞房之夜,她没有见红。
胡继生愤怒地打她,咆哮地逼问:“说,你和谁搞的?”秀姑不语,
胡继生抄起木棍,劈头盖脸又是一通乱打,打累了,又问,秀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只好说出了被村长强z的事。
胡继生听罢,竟半天没言语,眼中露出骇人的凶光,冷冷地说:“咱们走着瞧!”
不久,县里来了通知:查小龙以偷盗集体财产罪,反革命阶级报复罪被判处无期徒刑。消息传来,秀姑哭成个泪人,她知道自己上了胡家的当,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只能认命了。
几天后,秀姑战战兢兢地提出要去探监。胡继生刚要发火,却被胡明杰拦住了:“人之常情,去就去嘛!秀姑,把竹笋炒点,带给小龙监狱里伙食差,唉…”
胡继生见爹说这话,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爹----”，
胡明杰睨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
秀姑高高兴兴地乘车,步行,边走边打听,终于来到百里之外的劳改农场。秀姑说明了来意,管教干警进去后又出来对秀姑说:“姑娘,对不起,查小龙不见你!”
秀姑哭了,她一定要见到查小龙,向心上人诉说自己的苦衷,求得小龙的宽恕。
管教干警挺同情她,又进去好半天,出来后摇着头说:“查小龙坚决不见你,并让你忘掉他,今后不要再来了!”
秀姑哪里知道,胡明杰早就让人把秀姑和胡继生结婚的事告诉了查小龙,并说是秀姑主动找上门的。这样一来,既让查小龙痛恨秀姑,也让秀姑从此死了心。
从那时起,秀姑慢慢变得麻木不仁了。婚后不久,金鸡岭的村长和贫协主席被胡明杰父子请到横山岭。
落座后,胡继生开门见山问村长:“知道我请你来干什么吗?”
村长心中有鬼,满脸赔笑:“大侄子娶了我们村的秀姑姑娘,咱们就是亲戚了。
胡继生“啪”地一拍桌子:“少他妈充愣!我问你,你对秀姑…”
村长尴尬万分,嗫嚅了半天,才打着哈哈说:“你、你看,过去、过去她不是被专政对象吗?她、现在是,是咱无产、产阶级的人了,你借我三个胆儿,我也不敢。
大侄子有啥要求你尽管提。
胡继生早就没了什么羞耻感,黑着脸伸出三个手指:“给三百块吧!”
“啊,这么多!”
金鸡岭的贫协主席忙站起来打圆场:“继生同志你是全省的英雄,大人不记小人过,你高抬贵手,一百五吧!”
胡继生眉头皱皱,想了想说:“好,给贫协主席个面子,一百五。不过,今晚这顿酒钱得你村长掏!”
村长点头如鸡啄米:“行!行!”
一笔交易做完,四个男人围桌而坐,大吃大嚼起来
不一会,由于酒精的刺激,四个男人是无话不谈,山村轶事,鸡鸣狗盗天南海北一通乱扯。
酒至半酣,胡继生从屋里拄着拐杖出来,径直进了屋旁的杂物间。秀姑正端着一盘菜过来,无意中朝杂物间一望不由愣住了,差一点惊叫出声昏黄的电灯光下,只见背对着门的胡继生手里攥着条小银环蛇,正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一截细竹筒里。
他要干什么?秀姑心头闪过一丝不祥,但她不敢声张。她被打怕了。
酒宴还在继续。胡继生回来,仍挨着村长坐了下来。他的褂子放在了身边的椅子上,秀姑已揣摸出那截竹筒就藏在褂子里,她紧张得不知所措,赶紧退了下去。
突然,胡继生高声喊:“秀姑!秀姑!”秀姑忙从灶间跑出来,问:“什么事?”
胡继生指着一碗豆腐,吼道:“你他妈做的什么菜,成心不让老子们吃啊!”
秀姑还没待还嘴,只见白光一闪,一碗豆腐已砸到她的头上。村长和贫协主席见主人发火,忙在一边相劝:“哎呀,继生,别生气。算啦,算啦。”
秀姑含着泪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她大着胆子朝胡继生望去:只见胡继生悄悄地将竹筒对准了村长的小腿肚…
金鸡岭村的村长,在胡继生家喝完酒后,死在半路上。他家里的人问同去的贫协主席。贫协主席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喝酒。他这是急症!”
秀姑得到消息,怔怔地说不出话。自己天天和一个杀人魔鬼生活她好怕。可是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她能到哪里去告状,地主子女的又有谁能相信…
05劫后重逢
时光荏苒,20年过去了。
20年里,秀姑曾几次去劳改农场,可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5年前,管教干警告诉她,查小龙已平反释放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他们也说不清秀姑心中的支柱没了,她更茫然了。
20年里,秀姑生下了二子二女。可悲的是:四个子女都和她亲近不起来。因为他们的爷爷、爸爸时时向他们念叨秀姑作风不好,再加上秀姑沉默寡言,更加深了和子女间的隔阂。
到了八十年代初,国家给地主、富农摘了帽子许多人开始扬眉吐气,但秀姑在家庭的地位却更加低下了。
胡继生长年不劳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秀姑侍候得稍慢些,就会遭到胡继生和儿女们的责骂。
这一天,山外传来一个消息,断了香火多年的龙恩寺又兴旺起来了。寺里不仅有了住持和尚,而且过几天还要举行开光仪式乡亲们纷纷相约去寺里烧香拜佛。
秀姑常叹自己命苦,听了这消息,也动心了,在姐妹们的怂下,她大着胆子走出门外龙恩寺距横山岭十几里。
开光那天,几千人汇集寺庙,好不热闹开光仪式后,秀姑买了把香,进大雄宝殿给神佛进香。殿前,青烟袅袅。
十几个身着灰衣的小沙弥热情地为信男信女们服务大殿门旁,站着一个穿红黄色袈裟的和尚,人们说:那就是龙恩寺的住持一恒文大师。
秀姑诚心诚意地进了香,向神灵祈祷望神灵保佑查小龙平安!保佑她下一辈子投个好人家!祈祷完又捐了5元香火钱,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经过恒文大师身边时,她双手合十,默默地对大师顶礼膜拜。
礼毕,抬起头来看呢?她看到这恒文大师不是别人,正是她苦苦想了20年的查小龙，看了看大师。
这一看不要紧,秀姑人像过了电,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怎么秀姑怕眼花认错人,又仔细打量起来。此时,恒文大师正微闭双目,双手捻佛珠,口中喃喃地读着经文。秀姑为了慎重又转到大师身后。
她一下就看见大师右耳轮背面一红一黑两颗小米粒大的痣。啊,千真万确,他就是查小龙!秀姑激动地一把拉住恒文,叫道:“小龙!小龙!你让我找得好苦呀!”
恒文大师身子微微一颤,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秀姑,眼中透出漠然的光,平静地说:“女施主,贫僧法号恒文,你认错了人!”
“怎么,不肯认我。”秀姑急了,嚷嚷道:“小龙,你有没有良心?20年,我找了你20年!”
恒文大师呢,仍无动于衷,又微微闭上眼睛,默念起经文。
几个小沙弥上来,边拉秀姑边说:“女施主,你认错人了,快回去吧。”。
秀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饭不吃,茶不饮。龙恩寺的奇遇,仿佛是一场梦,可又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劫后重逢她想不通,查小龙怎么成了和尚?
她更想不通查小龙怎么会不认她!那么,恒文大师是查小龙吗?是的。20年前,查小龙因胡明杰父子恩将仇报,蒙冤入狱。
在他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时候,父母又告诉他一个令他肝肠寸断的消息:自己心爱的姑娘秀姑已做了仇人的妻子!他绝望了,几度自杀,均被管教干警发现,及时抢救过来。
几年后,劳改队里又关进来一个老和尚隆明大师他的罪名是传播封建迷信。那年,隆明已七十多岁。虽身板硬朗,是古稀老人。查小龙心地善良,尽量照顾他。慢慢地两人的话语多了起来。
看到小龙整天愁眉苦脸,隆明劝道:“国家有劫,况乎小民,安之若素,静待光明!”闲暇时,隆明就给他讲佛学,从释迦牟尼到达摩,从南慧北神到佛教的昌盛与国家的繁荣。
渐渐地,小龙迷上了佛学。年一天夜里,小龙兴奋地告诉隆明:“师父,我听管教叨唠,您就要出狱啦!”
隆明听了,并不激动,默默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小龙,三天后的此时我就要圆寂,我看你很有悟性,若你有志,以后不妨入佛门,修成正果。”
小龙又惊又疑,问:“师父,我这辈子已经交待在这儿了,哪有机会再入佛门啊。”
隆明摇摇头,念出一偈:“苦海非无边,只缘未到时蛟龙出海日,光明洒神州。”念罢隆明从嘴里抠出一物,放在掌心。
小龙定睛一看,是块五色斑斓的骨头:“师父,这是”隆明严肃地说:“舍利子!龙恩寺传世之宝你是有根基的,我为你取法号恒文。”
三天后的半夜,查小龙眼睁睁看着隆明大师无疾而终,更信服了佛教从此皈依佛门。
粉碎“四人帮”后,查小龙终于获得平反。狱后,他即来到龙恩寺经过他多方努力,终于圆了给神佛重塑金身的夙愿没想到今日竟意外地遇到了秀姑。
再说秀姑,苦苦找了小龙20年,今日终于找到,岂能小龙不认就完结了。第二天天不亮,她又匆匆赶到了龙恩寺。龙恩寺山门紧闭。秀姑举起拳头,使劲擂打。
一沙弥开门,问:“女施主,有何见教?”秀姑说要见恒文,见小龙!沙弥急急去通报,又匆匆出来说:“恒文大师说了,不见!”
秀姑说:“他若不见我,我就跪在这儿不走!”说罢,“咚”地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20年的不幸。
沙弥进进出出,出出进进,最后拿着一张纸出来,对秀姑说:“恒文大师赐你一偈,回去吧!”
秀姑说:“我不识字!”
沙弥念道:“六根皆清净,处处无烦恼,情缘既已断,何不乐逍遥。”
秀姑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她明白了,小龙是决不会再认她了。想到此,秀姑她五内俱焚,一路哭着回到家里…
06遗恨人生
秀姑到龙恩寺认亲的事传到横山岭后,胡明杰、胡继生父子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几个儿女也阴沉着脸,像家里死了人似的,他们都觉得胡家这次是栽了大跟头、丢了大脸面。
这天,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儿女们从地里回来,见秀姑仍坐在屋前的石凳上发呆,灶没烧,饭没做。
大儿子志强嗔怪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个家你不要了?”
秀姑看着志强,泪水潸然而下第一次大着胆子教训道:“强儿,你怎么能这样跟妈说话!”
“妈,谁是妈?你这个不要脸的xao婆、竟敢跟和尚去偷情,有你这样的妈,我们胡家真倒了大霉。”秀姑闻听,真好比给人打了一记闷棒,一时间眼冒金星,浑身打颤:“你、你这个不孝儿、不孝儿”
志强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巴掌,“拍”,扇了母亲一个大耳光秀姑“啊”了一声。她没想到,儿子也敢打她了。
她“呼”地站起,揪住志强,要和他拼命。这一拉一不要紧,惊醒了正在屋内闭目养神的胡继生,他骂骂咧咧:“找死啊找死啊!”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用木拐顿着地招呼儿女:“你们给我打这个不要脸的养汉老婆!”
这时胡明杰也赶了过来,见几个孙儿、孙女还愣着,不由铁青着脸喊着:“还不动手,打、给我朝死里打,打死了我去赔命!”素来认为母亲作风不正的儿女们,此时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足足打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秀姑昏死过去了才住手。
是夜,月明星稀。秀姑悠悠地醒来,20年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想到了和查小龙幸福的约会;想到了胡明杰父子迫害小龙,逼己为妻的恶行;想到了胡继生毒sha村长的凶残;想到了这些年自己在胡家挨打受骂的生活…此时,她已没了眼泪,心中唯有仇恨。
她恨胡明杰,恨胡继生,恨这个家!秀姑再也不愿想下去了,她就着月光,从门外摸出砍刀,蹑手蹑脚地来到房内。
胡继生睡得正香甜。秀姑千仇万恨齐聚心头,她举起了砍刀。举了一会儿,刚要用力kan下去,心头忽然一紧,又缓缓地放下。sha人!自己要sha人,太可怕了!正在这时,胡继生翻了个身,在梦中恶狠狠地喊:“打、打…”怒火
又一次窜上秀姑的心头,她又一次举起砍刀,闭起眼,咬着牙,狠狠地向胡继生tou砍下去。
“啊”胡继生大叫了一声,“腾”地从床上坐起。此时秀姑已红了眼下、两下、三下……一刀又一刀凶狠地kan下去。
全家人被惊醒了,他们拥进胡继生的卧房,胡明杰一见这副惨景,吓得怪叫一声,他想拔腿逃走,可是由于极度的恐惧,一时竟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秀姑又是一阵冷笑,举着xie淋淋的砍刀,冲向了胡明杰.......
小小山村，有山一样沉的故事；纤弱女子，有海一样沉的冤仇。把人逼疯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当恶人作恶积够了，不用等来生，现世报就会来到！
sha人犯，这个可咒的名词，今天却让人为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那是个远去的故事！
